緊急動員令裏, 對這幾個月來三個空間的形勢直接下了研判，屏障空間出現異常，空間通道隨時可能關閉, 藍星空間的整體環境越來越惡劣，隨時可能災變, 沙漠空間已具備適合人類生存的各項條件。

請即刻報名遷往適合人類生存的沙漠基地。

姜粒和沈眷一早出門的時候, 小區裏的公告欄已經張貼了超級醒目的紅頭告示, 一路開車前往營地，路上也滿是宣傳橫幅和標語。

“沈眷，你說這麽突然, 大家會走嗎？”姜粒看著那些花花綠綠的橫幅標語掛在雕敝的樹上，一時有些惘然。

6月份了, 初夏時節, 本該是枝繁葉茂郁郁蔥蔥的光景, 如今卻是連零星的嫩芽也找不著了，有些樹枯死倒下又被挪走, 只剩下一個又一個深深淺淺的窟窿。

而深深淺淺的窟窿越來越多了。

“一開始可能會觀望，如果看到軍方陸續撤離，應該有不少人也會選擇離開，但肯定也有很多心存幻想, 割舍不下的人，畢竟現在的藍星空間並不是無法生存。軍方內部就有一些堅持固守藍星，想要依靠現有科技破局的人。”沈眷穩穩地開著車子, 看著前方沒有轉頭回道。

他開車的時候, 姜粒很少會跟他聊天，雖然現在路上基本沒什麽車輛，但還是安全為上。

“所以, 藍星空間現在還可以生存，反而成了最大阻礙了。”姜粒覺得真是諷刺，真是溫水煮青蛙，這種慢條斯理的變化，腐化，最會迷惑人心。

沈眷：“動員令裏的定論，畢竟也是根據現有研究成果推斷出來的，而推斷，不到事情發生的那天是得不到驗證的，當局如今也是迫於屏障空間的異樣不得不做出這樣的抉擇，多少也有賭的成分在。”

“那些植物是因為缺水才死的嗎？還是有其他的原因？動物呢，有出現異樣嗎？”姜粒看著前面的窟窿問道。

沈眷：“植物主要原因是因為缺水，但也不止如此，不僅是動物出現了異樣，人也出現了，具體原因不明，只能推斷是因為藍星不管是大氣、水還是土壤等各種條件都在惡化才導致的。”

“人嗎？是什麽情況？”姜粒驚詫不已。

平日裏她的活動軌跡幾乎就是別墅和營地兩點一線，偶爾帶著票券跟著沈眷去國供超市付付款，除了營地工作區的人，她很少和其他人打交道，而營地裏似乎也沒人有什麽異樣啊？

沈眷：“呼吸衰竭，器官衰竭，最近就醫的人多了很多，死亡率還挺高，動員令沒點明，但是基層工作人員下到每家每戶宣導的時候，是指定要說的。”

姜粒呆呆地看著前方，忽又看向沈眷，“你有感覺到什麽不舒服嗎？”

聞言，沈眷的眉眼柔和了下來，看了下時間，將車停靠在路旁。

轉頭看向姜粒，“沒有，我沒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，沙漠基地的人都沒有出現這種情況，常往那跑的，或者像你這樣常在屏障空間工作的也都沒有出現類似的癥狀。”

“難怪我最近上崗前除了要做測試，還要做簡單的健康檢查，”姜粒摸了摸胳膊，昨天還抽血了，“人的異樣，是最近才出現的嗎？”

“健康檢查，抽血了是嗎？”沈眷註意到她的動作，本來想問疼嗎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，問也是說不疼，“是最近才出現的情況，但不曉得是不是日積月累的結果。”

“嗯，”姜粒訕訕擺了擺胳膊，“這種情況說了之後，肯定大多數人都會選擇撤離的吧？”

“姜粒，目前出現這種病癥的人比例很小，如你所說的，大家已經適應了現在的生活，感覺不到大的變化，感覺不到危機，是很難拋下一切奔向異域他鄉的，一開始估計都會觀望的。而且現在不像以前有電視網絡多媒體可以多渠道地進行正式通告，又事發突然，大家的接受度估計會大打折扣。”

沈眷看著她的左手臂，繼續說道，“而且現在最關鍵的問題是，屏障空間越來越不穩定了，進出的通道隨時可能關閉，以前就算回不來原來的地方，還可以去別的區域，現在只有沙漠基地這個選擇，普通人和當局一樣，必須立馬做個決定。”

做決定，就和之前機場的困局一樣了不是嗎？

消耗時間、食物和體力來等待消息等待變局，還是當機立斷沖出屏障，奔向未知的前方尋找一線生機，只是當時他們奔向的前方是藍星空間的其他區域，現在他們要奔向的前方是異界的沙漠空間。

觀望猶豫的同時，消耗的是自己的生命力和奔逃出去的時間，相似的困局，只是這次牽扯的人更多，牽扯的盤子更大，不是局部一個小地方，而是全局性的，乃至整個藍星空間。

這次也不僅僅是食物和水的問題，這次是人類的生存問題，是藍星人類的延續問題，局勢更加矛盾覆雜，更加緊迫逼人，但不變的是，每個人都要及時做出抉擇。

做出抉擇離開後，他們大概就是真正的不歸者了。

姜粒沈默了一會兒，才緩緩說道，“現在這種情況下，軍方還有人選擇固守藍星？其實軍方也不會全部撤離對吧，不只是那些人選擇留下，只要望京區域內還有群眾在，他們就不會全然拋下他們不顧。”

就像之前機場區域的那位老人一樣，想到機場，姜粒忽然有點想溫劍雙了，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麽樣了，應該，還活著吧。

沈眷很想摸摸她的頭，盯著她的一縷發絲說道，“對，那些選擇留下的人還有一個考量，基於風險的平衡，即使藍星前景黯淡，即將成為廢土，他們也想留下希望和種子。”

姜粒一頓，垂眸低聲問道：“其他地方也和望京片區一樣的情況嗎？”緊急動員令裏頭的描述似乎都是整體情況而不是望京局部。

沈眷點了點頭，“沙漠空間可以用衛星電話，已經建立起一些聯系了。”

聽到這話，姜粒眼神一亮，還來不及琢磨其中的緣由，偏頭看向沈眷，突然想到一件事，目光中透露出一點狡黠說道，“沈眷，我發現你最近跟我說了很多情報啊。”

沈眷認真地看著姜粒的眼睛，輕柔細語地承認，“嗯，問過了，對你，我什麽都可以說。”

果然，姜粒剛想說我就知道，可是看著他的眼睛和他唇邊那抹漾著蜜意的淺笑，要直起來的腰板又癱了回去，呢喃嗯了一聲，就偏頭看向窗外沒再多說，臉頰莫名一絲紅熱，心中的憂思散了大半，這人真是，一句再正常不過的話也能被他說得這麽引人遐思。

沈眷敏銳地察覺到了她的變化，笑意不由得更深了，但也適可而止不再多說，啟動車子繼續前行。

到了營地，兩人立馬感受到了非同往日的緊張氣氛，原先已經夠劍拔弩張的了，可來往的人員還沒有到現在這樣幾乎人人都行色匆匆，用小跑快跑代替走路的地步。

真到了最後時刻了，是嗎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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